石油行業反腐之后,一些與國家石油公司“綁定”的民營油服好日子不再。國際油服并購與國內油服整合的趨勢下,民營油服轉型迫在眉睫
停牌14個月后的復牌首日,殘酷的資本市場就向惠生工程亮明了態度——2014年11月13日這天,停牌前股價1.98港幣的惠生工程當日收于0.83港幣,股價下跌58.08%,形同腰斬。
惠生工程停牌,是中石油前董事長蔣潔敏涉嫌嚴重違紀消息披露后的連鎖反應之一。隨即,中石油關聯企業均遭遇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其中跌幅最大的,正是在香港聯交所上市的惠生工程。9月2日上午10點38分,中石油多起項目的總包商惠生工程臨時停牌。
公開資料顯示,2009年至2011年間,惠生工程來自中石油及附屬公司的收益,在其總收益中的占比分別為63%、80%及58.4%,這一數字在2012年上半年減至14%?;萆こ痰目蛻羯婕爸惺偷?家子公司,分別為中石油大連、中石油大慶、中石油獨山子、中石油撫順、中石油廣西、中石油吉林、中石油蘭州、中石油遼陽和中石油四川。
國內未經嚴格統計的民營油服公司有近千家,但要脫穎而出,“傍大腿”似乎成了常見路徑。中石油腐敗窩案發生之后,眾多油服公司股票市值波動。各公司如何依賴“人際關系”,在這類事件后展現了出來。這類事件暴露出,民營油服要擺脫發展困境,最終要解決“自身硬”的問題。
出身“原罪”
中國的石油行業由軍隊轉制而來,歷經軍隊、政府部門和央企幾個形態。民營油服萌芽于上世紀80年代末期。這個階段準確而言尚不算行業,只能叫民營油服的前身。早期這些企業主要做油田裝備的國內代理。到90年代初期,目前中國最大的幾家民營油服相繼成立。
民營油服企業的崛起與中國石油工業的轉型改革時間高度匹配,業界一直有民營油服背靠石油央企掘得第一桶金的說法。
這樣的說法并非空穴來風。國內幾大民營油服公司之一的安東油服,其掌門人羅林出自中石油。公開資料顯示,羅林在創辦安東油服之前,于1992年至1999年在塔里木油田工作,并擔任中石油西南石油局一附屬公司副總經理,負責營銷工作。而據安東油服官方網站上的表述,1999年安東石油“在塔里木盆地上邁出了艱苦創業的第一步”。
對于安東石油的第一桶金,一位熟悉安東石油發展歷史的人士透露,安東真正起步是在1995年,其第一桶金來自鉆具租賃。
“鉆具租賃屬于打擦邊球”,上述人士解釋說:“國有石油公司的鉆具過了使用期限就返回物資供應處,物資供應處存放起來,有心思的人看到了這塊市場的機會,安東通奧就是這么做起來的?!?/p>
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中石油腐敗案之后,不少民營企業老板紛紛跑路或暫避海外。過去的安東掌門人羅林,在安東輝煌的2010年至2012年間,“甚是高調,滿負盛譽”。自2013年之后,羅林在公眾場合的出現寥寥可數。
行業模式
不僅是安東油服,過去10年,民營油服對于“關系”的依賴十分普遍。
這些企業創始人大多是從國家石油公司走出來的,招募的主要技術專家和高層管理者之前也大多是國家石油公司的員工,這是一張自然而然的人際網絡。
利用這張網,民營油服要么提供重資產的設備服務,要么作為國際油服公司的國內代理商提供相關服務,同時在戰略上緊緊跟隨國家石油公司。
科瑞和杰瑞是目前較大的兩家民營石油裝備提供商,其裝備涉及包括石油鉆井、特種作業、天然氣壓縮機、采油機械和其他各種油田的專用設備。在一些具有“行業潔癖”的人看來,這樣的裝備企業并不屬于油服的范疇,但近些年,這些民營裝備企業紛紛發展油服隊伍,拓展經營范圍。
重型裝備的模式是相對低端的民營油田服務供應商中比較流行的商業模式,主要是購買鉆機或者壓裂車等中大型裝備,然后租給中石油、中石化,或者作為其他國有油田服務公司的分包商來參與市場。
這些小型的企業,進入裝備租賃行業是因為這個領域技術壁壘較低。此外,他們的人脈關系加上區位優勢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樣的案例在陜西這個民營油服特別活躍的地方尤其明顯,有油田人士透露,長慶油田前總經理冉新權出事后,一批鄂爾多斯和西安的私營油服企業也跟著死掉了。
另一種就是所謂的代理模式,是成為國際油服企業某一個高端工具或技術的國內代理。比如成為斯倫貝謝、哈里伯頓、貝克休斯和威德福的代理公司。而國際石油公司在中國選擇企業進行代理的原因,無非是想減少與拖沓的中國國家石油公司直接交易而產生的較長回款時間。此外,國內的代理比他們更了解中國社會,可以利用現成的人際關系,快速成為合作伙伴。國內民營企業相對較低的人工成本也成為一個重要優勢。
還有一個重要途徑是成立合資公司。譬如,安東石油與斯倫貝謝簽了戰略合作協議且雙方成立了合資公司;華油與哈里伯頓之間為合作代理關系,且雙方合資成立了新疆華油油氣工程有限公司。國際油服企業選擇中國民營油服代理的技術和產品包括鉆井液、完井工具、水力壓裂技術和隨鉆測量(MWD)等。
民營油服以往的模式是與國家石油公司緊綁在一起。安東石油與中石油業務往來密切,在制定海外發展規劃時,也明確提出了“跟隨戰略”,即海外業務的拓展方向要跟隨客戶需求,而中石油就是其最大的客戶。在安東石油2014年8月披露的半年報中,“跟隨戰略”再次被強調。
這種跟隨戰略一度嘗到甜頭,如今卻全是代價。安東石油2014年上半年凈利潤較去年同期下降81.1%,從1.70億元降至3210萬元。安東石油稱,利潤下滑的主要原因是客戶(主要指中石油)轉型,投資支出結構發生變化,導致部分項目被推遲,國內業務受到較大沖擊,上半年項目啟動緩慢。
新模式
反腐是對行業人際關系的一次重大洗牌。申銀萬國2014年年中的一份研究報告判定,國內民營油服需求2013年見頂,從2014年開始下滑。同時預測,油服行業利潤率會下降,市場也會不斷萎縮,而公司越小受到的影響也就越大。
在國企降本增效的情況下,三大國家石油公司也加強了成本控制,停止了積極的資本開支。申銀萬國的報告判斷,不僅國內油田服務需求見頂,過去高利潤的代理模式在反腐之下已遭受巨大挑戰。
2014年上半年國內民營油服的業績下滑已經非常明顯。8月28號,安東油服上半年業績發布會傳來噩耗,凈利潤較2013年同期下降81.1%,百勤油服經營利潤較去年同期下降了74.9%,較為穩定的華油其利潤下降的幅度也有16.6%。
還可以從半年報中看出,民營油服2014年國內市場比重越大的,受沖擊波動的可能性越大。三大民營油服國內市場比重分別為,安東72.4%、百勤50.9%和華油45.2%。
海外市場占比高的民營油服的日子則好過得多。宏華由于海外市場的比重超過80%,2014年上半年的業績收入為人民幣38.39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了54.4%,毛利約為人民幣8.85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了10.6%,權益持有人應占溢利約為人民幣2億元,較去年同期減少了16.5%。
2012年12月,中石化重組成立了中石化石油工程技術服務有限公司。目前集團公司正在謀劃借儀征化纖實現中石化工程公司的上市。eo記者在采訪中得知,中石油目前也計劃重組其油服板塊公司“5+3+1”的格局。中石油的油服板塊包括西部鉆探、大慶鉆探、長城鉆探、渤海鉆探、川慶鉆探5大綜合性鉆探公司,以及東方物探、中油測井、海洋工程3家專業公司和鉆井研究院。
兩大石油公司的重組將是趨勢。而這一重組將使大量的體系內人才和設備流向市場,這對民營油服也是一個不小的沖擊。
有業內人士對記者說,隨著未來中國市場的放開,國際油服可能不再需要國內代理人了,這種代理模式將被徹底拋棄。因此,如何實現自立自強是擺在國內民營油服面前的重大問題。
目前國家石油公司正在積極強調國產化,因此未來國產或者資產工具可能是新的模式。而在這些領域,一些大的民營油服企業也走在前頭,正在進行自主研發。
早前,百勤石油的董事長王金龍告訴記者,“民營油服要做自己的研發、自己的制造,這樣才能更快適應國際化”。百勤油服目前在惠州建立了制造和研發基地。
哈里伯頓收購貝克休斯的國際油服并購案已經開啟,國內油服的整合趨勢已經呈現,國內民營企業加快自身的轉型升級迫在眉睫。